暮色晚歌

09·龙翔操

龙翔操-张子谦

张老关于此曲曾说了八个字：“肃穆逍遥，无我有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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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雅室中幽香萦绕，琴音袅袅。一旁红泥小火炉上用山泉水煮着去岁采来阴干了的腊梅。

 

　　蓝忘机踏入室内，无声一礼。

 

　　蓝曦臣示意蓝忘机在他身边的席上入座，将手里筛好的茶粒倒进釜中，用竹夹搅动，使茶末随沸水旋围沉入水中。

 

　　曲终音止。

 

　　水三沸，蓝曦臣将初沸时舀出的水兑入。

 

　　“叔父，兄长。”蓝忘机复一礼。

 

　　蓝启仁从琴案前起身，也坐到了这旁茶席来。

 

　　“忘机，来尝尝这茶。”蓝曦臣舀出水膜，再舀第一瓢茶汤，其味隽永，暂不饮之，复又酌三碗，递了一碗给蓝忘机。

 

　　蓝忘机接过道谢，喝了一口却不予置评。

 

　　“这茶何处来的。”蓝启仁接过喝了一口，问道，“春茶这般早，也算难得有心了。”

 

　　蓝曦臣微微一笑，看了眼蓝忘机。

 

　　“非云深不知处所出。”蓝忘机又喝了一口道，“鲜爽不足，日照太过了。”

 

　　云深不知处一年有大半时候云雾缭绕，高山上的红壤非常适宜茶树生长，所出的茶叶也是上上之品，蓝家平日里喝惯了带有幽兰熟栗香的茶，自然一口就辨出了不同。

 

　　“昨日三弟遣人特意送来的。道是，茶非好茶，不过图个新鲜。”蓝曦臣笑了笑，见水已四沸，便以隽永点之，又分出三碗茶来。

 

　　“敛芳尊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。”蓝启仁摸了摸山羊胡子，摇头道。

 

　　蓝忘机垂眸未有言语。

 

　　“唔，修筑瞭望台一事那日也未谈妥，私以为，是为平民造福之事，未尝不可。”蓝曦臣顿了顿，又道，“不过如何管辖，还需再议。”

 

　　“忘机以为如何？”蓝启仁问。

 

　　“以旱魃之事为鉴，忘机以为，可行。”

 

　　蓝启仁点了点头。

 

　　水已五沸，非渴莫饮，蓝曦臣酌最后一次茶，退了火。

 

　　“昨日景仪来问我，能否替他为思追求个情。”蓝曦臣笑着复述了一遍这个七弯八绕的请求，倒也不打算真替小徒弟求情。

 

　　“习琴为修身正心，不可轻亵。”

 

　　“思追尚小，少年人跳脱淘气些也是无可厚非。”

 

　　“不知轻重，不能取信于人。”蓝忘机摇头道，“且，前日思追已聚灵，乘此时机修炼纳气，也不失为上策。”

 

　　蓝曦臣叹气，有点儿想跟自己亲弟抢徒弟。

 

　　谷雨时节，气候稍暖了些，时不时夜里下了场雨，到了天明便又转晴。

 

　　这点日光是照不进云深不知处的冷泉里的。

 

　　冷泉灵气充足，是蓝氏弟子们疗伤修炼的好去处，只不过对于未结丹的修士而言，灵气尚未自主运转，来此修炼不亚于寒冬入冰湖，需固守心神，调动所有能供自己驱使的灵气来抵御寒气，方不至于寒气入体。蓝思追虽只在冷泉外围，一不留神便也被冻得冷颤连连，唇色发紫。

 

　　云深处暮鼓声起，林间飞蹿而过一个素色身影，冲到冷泉边扶着膝盖喘了两口气，冲着人便喊：“思追！”

 

　　蓝思追心头一颤，一瞬间掠过家规，“不可疾行，不可喧哗。”这一口气差点就岔了。

 

　　“时辰到了。”蓝景仪抱起蓝思追的外袍又道。

 

　　蓝思追稳了稳心神，将四处散开的灵气都一一收归丹田，只这一瞬间也被冻地脸色发白。

 

　　颤巍巍爬出冷泉，紧接着蓝思追便被裹进一件尚有余温的外袍里，又被蓝景仪抱了个满怀。

 

　　“还冷么？”

 

　　“……”蓝思追沉默了一会，据实相告，“出了冷泉，便觉得热了。”

 

　　“噢。”蓝景仪默默地放开了手。

 

　　蓝思追系好了衣带，绑好抹额，抬头见蓝景仪默默地立在一旁，也不如往日那般叽叽喳喳就开讲今日蓝先生所教的仙门史有多枯燥。

 

　　“怎么了？”蓝思追收拾好自己，见蓝景仪倒跟失了魂似的，不由纳闷，“对不起，是我受罚，累你琴课也一并停了。”

 

　　“不是！”蓝景仪恍然回神连连否认，经蓝思追一说，又去牵他右手来看，“你的手怎么样了。”

 

　　那日蓝忘机没有罚他们抄书，罕有地直接打戒尺，蓝思追比蓝景仪罚地多，手心被打的不堪入目，此时红肿早已消去，只是还留下几道印痕，怕是得几天才能消了。

 

　　“练琴拿剑已无碍。”蓝思追回道，拉着蓝景仪往膳堂去，“只不过往日琴课的时间我得来冷泉思过，三个月……都已到夏日了。”

 

　　“才三个月，不用在意。”蓝景仪不以为意，何况没有思追一起，他才不想学琴，一点意思都没有。嗯，即使含光君教的，也一点儿都不想。

 

　　走去膳堂的路上，两人默契地拐去后山草地看了看兔子，跟兔子嬉闹了一会，折了枝条比划一趟入门剑法，才又慢悠悠往回走。

 

　　“思追。”蓝景仪忽然道。

 

　　“嗯？”蓝思追停下脚步回头看他。

 

　　“我跟泽芜君说过了，今后我跟你一起去冷泉。”

 

　　“诶？”蓝思追诧异，“你不用……”

 

　　“不是。”蓝景仪捏着衣角支支吾吾道，“我就是……不想被你抛下太远……"

 

　　“哈哈好~”蓝思追闻言笑开了，搓了搓手，没犹豫便伸手过去捧起了蓝景仪的脸，“那，景仪能呆多久呢？”

 

　　“你管我呢！”蓝景仪甩开蓝思追就走，“一刻钟也好，反正我要跟你一起去。”

 

　　“诶~景仪啊，不可疾行。”蓝思追后面追着道。

 

　　“你还喧哗呢！”蓝景仪头也不回。

 

　　方用罢晚膳，便有门生相告，道是冯家的冯大公子冯兴远来访，此时正在静室相候。

 

　　两人面面相觑，不会是来找茬的吧。

 

　　静室庭中，蓝忘机今日无事，正与冯公子对坐饮茶，两人进来后几人见了礼。

 

　　蓝忘机点了点石桌上的汤碗，里头黑乎乎一碗汁水蓝思追面不改色一口喝了。

 

　　冯兴远直愣愣看着，被蓝思追的豪爽劲儿惊了。

 

　　被碗敲石桌的声音唤回神来，冯兴远心不在焉地寒暄两句，忽然起身倒头便拜，吓得蓝思追跳了起来，忙跟蓝景仪一起一人一边赶紧把人搀了起来。

 

　　冯兴远立在当下，被两个孩子乌溜溜的眼睛盯着，身旁还有个含光君，有些话便不知如何说才好。

　　蓝忘机看了眼冯兴远，起身进了室内。

 

　　冯兴远悄悄松了口气，诚恳道：“冯某此次是来道谢的。”

 

　　蓝思追心下诧异，却未言语，蓝景仪一旁幽幽地：“道什么谢，你不怪我们，我们就谢天谢地了。”

 

　　冯兴远叹了口气，摇头道：“怪你们做什么，我本不辨音高，不过争强好胜硬是要修琴道，经此一遭悬崖勒马，未酿成苦果才是该谢天谢地……和，谢你们了。”

 

　　“呃，”蓝景仪摸了摸鼻子讪讪道，“我们倒是没有这个意思……”

 

　　“无论如何，我若真有能耐，何惧你们这点试探。”冯兴远傲然道.

 

　　倒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，两人对冯兴远的为人又有新的认知。

 

 

　　此后，族学课后去冷泉，修炼完毕便会绕至后山草地，过几趟剑法，抱着兔子打个滚，余下时间练会琴，或是两人对坐，该抄书抄书，不用抄书便温书，日子过得倒也舒坦。

 

　　三月之期转瞬即过，蓝景仪从最初在冷泉呆不到一炷香时间，到最后能同蓝思追一起坚持一个时辰。只不过蓝忘机却并未复课，只教两人继续在去冷泉，若能受得住便往泉眼边靠。

 

　　直到有一日，蓝思追发现丹田内的灵气不须意念催动，竟然开始自动自发地缓缓流转，这日子不知不觉就过到了银杏金黄的秋日。

 

　　期间姑苏这边瞭望台开始修筑，蓝忘机去了两次金麟台后再不乐意去，见蓝曦臣也不强求，甚至乐得他自己一人前去，便着手修理家规，并领了族中子弟习剑一项。

 

　　蓝启仁的仙门史几十年如一日地枯燥冗长，蓝景仪躲在书册后边撑着脑袋昏昏欲睡，忽听桌面哒地一声响，一个激灵清醒了。

 

　　入眼却是一个纸团，蓝景仪狐疑地拆开来看。

 

　　是蓝思追的字迹：今日课后听琴，龙翔操。

 

　　蓝景仪转头看去，只看见蓝思追目不斜视地看着蓝启仁听讲仙门史第三卷第七十二篇，某个灭绝了不知道多少年的，犄角旮旯里的门派历史。

 

　　啧啧，思追什么时候学坏了。蓝景仪喜滋滋地将字条收进了自己兜里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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陆羽煎茶法，前头省略了很多炙茶碾茶筛煮水等步骤，然后……煮水用的是椒盐。emmmm，我觉得这依然是“沟梁间废水”_(:з」∠)_于是用了梅花。

 

……关于茶这个我在上一个坑唠叨了很多囧tz。

 

事实上这个架空的世界，管它琴谱茶叶什么时候出现 _(:з」∠)_好用拿来用就得了。